於是世尊對彌勒菩薩說：「彌勒，去離呫毘的維摩詰家探望一下他的病情。」
『彌勒，佛已經預言介乎你和佛覺之間的只是一次出生。那預言所說的出生是什麼樣的出生？是過去的？未來的？還是現在的？如果是過去的出生，過去已經結束了。如果是未來的，未來永遠不會來到。如果是現在的，現在時光無住。因為佛曾經說過：諸比丘，在同一瞬間，你們出生，變老，死亡，輪迴，又再出生。
因此，彌勒，你的真如[4]是由出生來的？還是由止滅來的？你的如預言裡的真如不在現在出生、現在止滅，也不在將來出生、將來止滅。再說，你的真如與眾生的真如、萬物的真如以及一切聖人的真如一模一樣。如果你的覺悟可以這樣預言，那麼一切眾生的也都可以。為什麼？因為真如不含二元性或多元性。
彌勒，無論何時你得圓滿覺悟的佛位，一切眾生也會在同時得佛位。為什麼？覺悟包含一切眾生的成就。彌勒，你得究竟涅槃的那一刻，一切眾生也得究竟涅槃。為什麼？因為如來在一切眾生進入究竟涅槃之前不會進入究竟涅槃。又由於一切眾生必將全然解脫，如來看他們都有究竟涅槃之性。
因此，彌勒，不要愚弄、迷惑這些天神。沒有人住於覺悟，也沒有人由覺悟退轉。彌勒，你應該開導這些天神丟棄對覺悟有分別心的所有解釋。
覺悟不是由身體也不是由心智得以圓滿成就。
覺悟是滅除一切特徵。
覺悟是對一切對象不做假設。
覺悟是沒有一切有意的妄念作用。
覺悟是滅盡一切判斷。
覺悟是沒有一切有分別心的解釋。
覺悟是沒有一切躊躇、思慮和焦慮。
覺悟是不涉及任何保證。
覺悟是滅盡一切習性，到了不執著。
覺悟就是真如的真正認識。
覺悟裡沒有二元對立，因為那裡沒有心智也沒有事物。
覺悟是平等的，因為它等同無限虛空。
覺悟是無為的，因為它既不出生、也不毀滅，既不住於不變、也不行於任何轉變。
覺悟是徹底遍知一切眾生的念頭、行為和傾向。
覺悟不是入六根之門。
覺悟是不摻假的，因為它沒有內在驅使延續生命的煩惱。
覺悟不在某處也不在無處；它不在點也不在面。
不含於任何事物之內，覺悟並不踏進真相。
覺悟僅僅是一個名稱，甚至那名稱還不是動人的。
沒有迴避或承諾，覺悟是無能量的。
覺悟裡沒有擾動，因為它性質全然純淨。
覺悟燦爛發光，本質純淨。
覺悟沒有主觀性，也完全沒有對象。
沒有例子可顯明，覺悟是不可比較的。
極度不易領悟，覺悟是微妙的。
有無限虛空的性質，覺悟是遍滿一切的。
不論由肉身或由心靈，覺悟都不能實行。為什麼？肉身像草、木、垣、徑及幻覺之物一樣。而心靈是非實體的、不可見的、無根本的，也無神志的。』
世尊，當維摩詰講完了這些，大眾中有二百天神得了無生忍。至於我，世尊，我變成啞口無言。因此，我不想去那位善知識家去探病。」
於是世尊對年輕的離呫毘人光嚴說：「光嚴，去離呫毘的維摩詰家探望一下他的病情。」
光嚴回答：「世尊，我實在不想去那位善知識家去探病。為什麼？世尊，記得有一天我正要由毗耶離大城出去，遇見離呫毘的維摩詰進城。他向我致意。我問他說：『居士，你從哪裡來？』
他回答：『我由覺悟道場來。』
我就問：『覺悟道場是什麼意思？』
那時，他對我說了下面的話：
『高貴的孩子，
是精進道場，因為它釋出充滿精力的活動。
是深心道場，因為它的優越洞察力。
是大覺悟心道場，因為它不忽略任何事物。
是佈施道場，因為它不望回報。
是持戒道場，因為它實踐所有承諾。
是精進道場，因為它不退轉。
是禪定道場，因為它使心智柔順。
是智慧道場，因為它直接明白一切事。
是慈心道場，因為它看一切眾生平等。
是悲心道場，因為它承受一切傷害。
是喜心道場，因為它愉快地投身法喜。
是神通道場，因為它有六神通。
是解脫道場，因為它不推理。
是解脫技巧道場，因為它化育眾生。
是四攝法道場，因為它使眾生和合。
是學習道場，因為它修習本質。
是三十七品道場，因為它捨去有為和無為的二元性。
是真諦道場，因為它不欺騙任何人。
是相互關聯緣起道場，因為它由無明繼續到老死。
是根除一切煩惱道場，因為它對真相性質完全覺悟。
是萬法道場，因為它對空性有完美覺悟。
是征服眾魔道場，因為它從不畏縮。
是發獅子吼的英勇道場，因為它沒有害怕或顫抖。
是即刻徹底了解萬法的道場，因為它完全證得佛智。
世尊，維摩詰說完了這些教導，五百天子和人發了佛覺心，而我無話可說。因此，世尊，我不想去那位善知識家去探病。」
持世回答：「世尊，我實在不想去那位善知識家去探病。為什麼？世尊，記得有一天我正在家裡，那搗蛋的波旬[18]假裝成帝釋，還有一萬兩千天女圍繞著，伴著音樂和歌聲，他來到我面前。他以頭觸我足向我行禮之後，他和隨眾都退到一邊。我那時以為他是帝釋、諸天之王，就對他說：『歡迎，憍尸迦[19]！你的心在欲望的快樂裡應該保持警覺。要常常想想無常，盡力利用身體、生活和財富裡的本質。』
於是波旬對我說：『好先生，願你接受我這一萬二千天女，把她們當做你的僕人。』
我回答：『憍尸迦，我是宗教行者、沙門之子。不要給我不合宜的東西。我不宜有女僕。』
我剛說完，離呫毘的維摩詰來到，並對我說：『貴公子，別認為他是帝釋！他不是帝釋，是邪惡的波旬。他來嘲弄你。』
然後離呫毘的維摩詰對波旬說：『邪惡的波旬，既然這些天女不適合這位獻身宗教者、沙門之子，就把她們給我吧。』
那時波旬受到了驚嚇和逼迫，認為離呫毘的維摩詰是來揭發他的。他想使自己隱身，但是用盡了一切魔法力，不能隱形。這時有個聲音在空中響起：『邪魔，把這些天女送給維摩詰善知識，只有這樣你才能回到你自己的住處。』
這時波旬更害怕了。萬分地不情願，他送給了天女。
接受了天女，離呫毘的維摩詰對她們說：『現在既然妳們已經被波旬送給我了，妳們應該發佛覺心。』
於是他以適合她們邁向覺悟的開示去勸誡她們，她們很快地就發了佛覺心。然後他對她們說：『妳們剛剛已經發了佛覺心。從現在起，妳們應該專心發掘法樂裡的快樂，不應該由慾望裡得到快樂。』
她們就問他：『什麼是法樂裡的快樂？』
他說：『就是對佛的信心堅不可破之樂，願意聽法之樂，沒有驕傲地供養僧迦與尊敬大佈施者之樂。
就是出世、未被固定為物、思考五蘊像殺手、思考四大像大毒蛇、思考六根像空城之樂。
就是隨時守護覺悟心、幫助眾生、佈施分享、不疏忽戒律、自制忍辱、努力培育善根、完全專注於靜慮以及在智慧裡沒煩惱之樂。
就是擴展覺悟、降服魔王、摧毀煩惱以及淨化佛土之樂。
就是做一個覺悟道場的增光者以及不在不對的時機得著解脫之樂。
就是服務相同命運者、不憎惡好命者、服侍法施者以及避開損友之樂。
就是獻身佛法、超級信心愉快之樂。
就是獲得解脫技巧、自覺培養道品之樂。
就這樣，菩薩嘆賞、發現在法喜裡的快樂。』
這時波旬對天女說：『現在跟我來，我們回家。』
她們說：『是你把我們送給了居士。現在我們要享受法喜，不再喜歡慾望之樂。』
維摩詰回答：『她們送給你了，波旬。和你的眷從回家去。願你滿足一切眾生的宗教熱望。』
此時眾天女向維摩詰行禮，說：『我們在波旬家要如何過日子？』
維摩詰回答：『姊妹們，有一種法門叫做無盡燈。用它！』
『它是什麼？』
『姊妹們，一盞燈可以點著數十萬盞燈而自己不會熄滅。同樣的，姊妹們，單單一位菩薩可以開導數十萬眾生覺悟而自己的心智不會消滅。事實上，不但不會消滅，它反而會增長得更強壯。相同的，你們越教導別人，越展示德性給別人，你們的德性增長得越多。這就是佛法的無盡燈法門。你們在魔界過活時，要以覺悟心開導無數天子和天女。你們以這樣來回報如來的恩典，你們也將成為一切眾生的施主。』
於是天女在離呫毘的維摩詰腳前稽首，和波旬一起離開。
因而，世尊，我看到了離呫毘維摩詰的法力、智慧和辯才的至高無上，所以我不想去那位善知識家去探病。」
善得回答：「世尊，我實在不想去那位善知識家去探病。」
「為什麼？」
「世尊，記得有一天在我父親家，那時為了舉行大佈施，我佈施物品給獻身宗教者、婆羅門、窮人、賤人、不幸的人、乞丐以及一切有需要的人。在第七天，也是大佈施的最後一天，離呫毘的維摩詰來到，說：『商人之子，你不應該這樣來舉辦大佈施。你應該舉辦法施。奉獻財物有什麼用？』
我就問他：『如何舉辦法施？』
他回答：『法施就是無始無終地開導眾生，同時佈施一切眾生。怎麼說？它包含：在覺悟裡成就的大慈，在解脫一切眾生聖法專注裡成就的大悲，在知曉一切眾生無上快樂裡成就的大喜，以及由知識[25]專注裡成就的大捨[26]。
法施包含：在寂靜和自律裡成就的佈施的卓越，在犯禁眾生的道德進步裡成就的持戒的卓越，在無我原則裡成就的忍辱的卓越，在對覺悟的初發心裡成就的精進的卓越，在身體和心智的孤寂裡成就的禪定的卓越，以及在一切智裡成就的智慧的超世。
法施包含：在護持聖法裡成就的英勇力，在四攝法裡成就的生命力[30]，在成為一切眾生的學徒和奴隸裡成就的無慢，由無本質中取得本質而成就的取得身體、健康和財富[31]，由六念[32]成就的思念[33]，由真正愉悅的佛法成就的正念，由正確的心靈修行成就的生活清淨，由快樂忠誠的供養成就的尊敬聖賢，由沒有不喜凡夫而成就的心智調伏，由出世成就的深心，由宗教修行成就的博學巧善，由了知萬物無煩惱而成就的退隱獨處，由證得佛慧而成就的自省定[34]，由煩惱裡解脫一切眾生的瑜伽修行而成就的瑜伽修行境界。
法施包含：由吉相、佛土飾品以及一切其他開導眾生的方法而成就的福德資糧[35]，由根據一切眾生的思想和行為來教導佛法的能力而成就的知識資糧，由對萬法不受不棄的一致直覺而成就的智慧資糧，由放下一切煩惱、障礙及非德之事而成就的善根資糧，以及由真正了解一切智和完成一切功德而成就的得著所有助道品。
高貴的孩子，那就是法施。用這種法施安住的菩薩是最佳施主。由於他的盡心施捨，他應得所有的人和天神的供養。』
世尊，居士才這樣開示，現場婆羅門裡就有兩百位發了佛覺心。而我，充滿驚訝，在向這位善知識以頭觸足行禮之後，從頸上取下一串價值十萬片金子的珍珠項鍊供養他。可是他不接受。我就對他說：『善知識，出於對我的悲心，請接受這串珍珠項鍊，並把它轉送給你想要送的人。』
於是維摩詰拿了那些珍珠，把它們分為兩份。把一份給了那個城裡最窮的、受到佈施大會會眾鄙視的人。另一份，拿去供養難勝如來。他還行了奇蹟，使一切會眾見到難勝如來和那稱做光明的世界。在難勝如來頭頂上，那一份珍珠項鍊變成一個有四層基座的四柱亭閣。它以成串的珍珠裝飾，形狀對稱，結構美好，令人目不轉睛。
顯示了這些奇蹟後，維摩詰說：『把對城裡最窮的人的佈施看成像對如來供養一模一樣的施主，公平、不歧視、不期望回報以及能用大愛來佈施的施主，我說這樣的施主才是徹底做到法施。』
此時那個城裡最窮的人，見著了奇蹟又聽了那樣的教導，就發了佛覺心。
因此，世尊，我不想去那位善知識家去探病。」
同樣地，所有的菩薩大雄都將他們和維摩詰長者間的對談故事說出來，也都聲明他們不很願意去探望他。
2010/7/21 修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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